一路好梦(2018林敬言生贺)(微林乐,韩张)(原著向)

祝老林生日快乐!


离开呼啸的那天,天阴得可怕。低沉的云脚压得人喘不上气来。

方锐将林敬言送到机场。

在机场广播响起的那一刹那,林敬言终于打破了那冰凉的沉默。

“下个赛季再见吧。”他说,“你是副队......凡事要为战队着想。不要因为我,和唐昊闹得不愉快。”

“我知道的。”方锐的声音有几分沙哑。

这时,刺耳的广播又响了起来,催促着旅客登机。

林敬言伸手轻轻拥抱了一下方锐,然后拖上行李,向登机口走去。

他走得悄无声息。

记者招待会还未召开,队员们大多蒙在鼓里。他就这样简单地告别了过去。没有离别致辞,没有欢送会,对于那曾经并肩的队友,他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未说出口。

飞机迅速滑行,周围的景物疯狂后退。此时,细密的雨珠终于挣脱了云朵的束缚,在空中斜斜地交织起来。晶莹的雨水打在窗上,在气流的作用下向后滑去,留下一道柔美的痕迹。

林敬言平静地凝望着星罗棋布的街道。他曾在这里走过,欢笑过,也迷茫过。但这熟悉的城市终究被他抛在了身后。

他闭上眼,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熟悉的人,不再去回忆那些曾经拼搏的岁月。

不......不。

还没有结束。

他还没有从这片赛场上离开,他依然是旅途中的行人,他必须前行——尽管前路上烟雨迷蒙。

就像出到南京时一样,他轻声对自己说:“加油!”

恍然间,七年的时光如胶片一般倒转。恍然间,他还是十九岁的少年。

只不过,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南京,而是青岛。

 

祝你一路好梦。

他对自己说。

 

梦中,他猛然惊醒。

四周一片黑暗。他眨眨眼,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。

直到他伸手打开台灯,在微光下的霸图队服才让他清醒过来。

是哦,他早就离开呼啸了。

已经两年了。

可为什么,眼前还是那飞扬的呼啸队旗?可为什么,他们的面容依然清晰?

林敬言摇摇头,关上灯,尝试着入睡。

明天是霸图和兴欣的半决赛第二场,所以今晚休息好是必须的。

可是,每当他闭上双眼,方才的梦又如潮水般向他涌来,令他窒息。

靠!我这是在紧张吗?

林敬言抓狂。

无奈,他只好从床上翻起来,换好衣服,向训练室走去。

霸图的走廊里,灯光也昏昏欲睡。所有队员的房门都紧闭着,只有走廊尽头的钟表,还在奏着轻缓柔和的乐章。

他不由自主地在张佳乐门口顿下了脚步。就要到半决赛了,也不知道张佳乐睡得可还安稳?

他和张佳乐是同期生,互相之间其实挺熟悉的。从前呼啸和百花碰上时,两人虽然在场上掐得你死我活,但在场下,或多或少还能聊上几句。

他从一开始,就很钦佩张佳乐。在张佳乐身上,他看到了一种和他自己相似的疯狂。

只不过,这么多年在职业圈的摸爬滚打,逐渐磨去了他的锋芒。他开始对着镜头微笑,开始对着记者说客套的场面话。他将曾经疯狂的自己,掩藏再了温和的面具之下。

可张佳乐和他不一样。孙哲平离开后,张佳乐开始在绝壁上起舞,舞姿绝美,他将自己的疯狂演绎到了极致。

那时,张佳乐的每一场比赛他都有在关注。他期待着,渴望着,看到张佳乐捧起奖杯的那一刹那。

他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证明:只要努力耕耘,就会迎来收获的季节。

他不奢求这个人会是他。

所以,就祝张佳乐好运吧。

毕竟,张佳乐是代表了一类人,向整个职业圈发出呐喊。

 

可他忘了,这是一个真空的世界。

真空无法传声。

 

第七赛季,张佳乐败于王杰希,获得亚军。随即,百花放出了张佳乐退役的消息。

林敬言忽然觉得,自己所坚信的那个道理,或许从一开始,就是错的。

在之后,他转会,他复出,两人竟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同一战队。

那天,在霸图门口,林敬言笑着问张佳乐:“你这算是想通了?”

“嗯,通了。”张佳乐点点头。

那天阳光正好,柔和的光芒洒在张佳乐身上,使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耀眼。

他随口问林敬言:“你呢?”

“没。”林敬言笑笑。

没错。他就是想不通。所以他不愿驻足,他就想看看,凭自己的实力,究竟能走到哪里。

林敬言这正感慨着呢,面前的门却猛地开了。

他吓得一哆嗦,却看见门后,张佳乐正一脸幽怨地盯着他:“半夜站在我门口,怎么?图谋不轨吗?”

“你还没睡?”林敬言有些惊讶。

“嗯,睡不着。”张佳乐答得坦然。

“紧张?”林敬言问。

“你这不废话吗!”张佳乐白了林敬言一眼。

林敬言笑着说:“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。”

张佳乐挠挠头发,说:“我也以为习惯了啊,没想到还是紧张.....”

“估计这时候也只有副队能按时入睡了吧。”林敬言将目光投向了张新杰的房间。

按常理来说心理素质和年龄是成正比的。然而,这个道理放在张新杰身上明显不适用。

林敬言依然记得,第四赛季霸图不可阻挡的攻势,和那个少年平静如水的目光。

“哎,你说,在他们战术大师的眼里,打游戏会不会和下棋的感觉差不多?”张佳乐突发奇想。

林敬言还真的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,然后诚实地答:“有可能吧,我不太清楚。”

“那四十年后,张新杰的象棋技术肯定秒杀全社区的老头!”说到这儿,张佳乐开始莫名兴奋,“咱可以再组个象棋队,还叫霸图!”

“你想得太远了......”林敬言满头黑线。

“我觉得挺好。”张佳乐嘟囔,“要退役以后还能和你们在一起,我可就太幸运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林敬言顿了顿,说,“但你是怎么想到四十年以后的......”

“我这不是夸咱们副队呢嘛。”张佳乐不服。

两人正聊得起劲时,韩文清房间里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。紧接着房间被“刷”地一下拉开了。

张佳乐连忙钻进了房间,一副“我什么也没做”的表情。林敬言在原地愣了两秒,预感自己是要被训话的节奏。

然而,队长的身影并没有出现,张新杰平缓的声音却从房间里传了出来:“前辈,已经很晚了。”

“怎么你也没睡?”张佳乐又钻了出来,惊讶地问。

“在和队长讨论战术。”张新杰推了一下眼镜,问:“两位前辈要不要也来听一下?”

林敬言和张佳乐对视了一眼,而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。

走进房间,只见韩文清正紧锁着眉头,坐在电脑前。电脑上播放的是季后赛蓝雨和兴欣对战的视频。他的目光如猎鹰一般锐利,似乎不想错过混乱场面中的一点细节。

林敬言和张佳乐不敢打扰他,便蹑手蹑脚地凑到了电脑边,跟着一起看了起来。

视频中,君英笑和索克萨尔周旋着,喻文州设下的每一个陷阱都被叶修巧妙地破解开来。

林敬言不由得把自己代入喻文州的视角——如果自己面对叶修的那些把戏,能反应得过来吗?

这么想着,他苦笑了一声。

他所依靠的那些经验,在战术大师的眼里,恐怕是不值一提的。

难道他的努力,最终也只是无畏的挣扎吗?

不,他不相信,更不甘心。

他的反应速度无法和新人们相比。手段更比不上战术大师那样老练。可是......难道这样,他就要认命,争着引领受戮吗?

可笑。

他认输,但他绝不服输。

紧握住双拳,他轻声说:“副队......擂台赛,我想第一个出场......”

张佳乐愣住了。

先不谈第一个出场所承受的压力,单是是可能碰上叶修这一点,就够人抓狂了。那一场接一场的连胜几乎就是无解。

而是,林敬言这么随和的家伙,今天是吃错药了吗?

主动要求换位?还是第一个出场!

张佳乐又悄悄望向张新杰。后者正仔细斟酌林敬言的要求。他会同意吗?

房间的空气顿时寂静了下来,张新杰许久未有回答。

林敬言尴尬地挠了挠头发,说:“要不还是算了吧,当我没说......”

这时,韩文清摘下耳机,转过头来,注视了林敬言几秒,开口道:“我们调整战术。你第一个出场。”

林敬言愣了一下,轻声道:“谢了。”

“不用。”韩文清道,“新杰,你觉得呢?”

“也是一种不错的调整。”张新杰顿了片刻,说,“这取决于前辈你的发挥。”

“说的我有点紧张。”林敬言笑。

原本只是说说而已。可这时,不知为何冷暗雷血槽清空的画面忽然从他眼前闪过,可那中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猛地涌上心头。

张佳乐的声音把他从这种窒息中拯救了出来。

“紧张什么?要我碰上老叶,想都不想,冲上去就干。”

“这倒像是老孙的风格。”林敬言若有所思,“不过你俩差不多。都跟土匪似的。”

“你不也一样?”张佳乐白了林敬言一眼。

“哪有?我一直很收敛的好吗?”林敬言说。

在他印象中,他一直都是那个蹲在草丛里,握着麻针,准备着随时猥琐偷袭的小流氓。他似乎没有经历过张扬的年华。

“第二赛季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样。”张佳乐嘀咕了一声。

韩文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闲聊。他没有去打断。一个队长如果连队员最基本的赛前放松都要禁止,那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。

“哎,对了。”张佳乐见韩文清没有阻止,便放心地说了下去,“我记得老林你出道的第一场比赛,对手好像就是霸图吧。”

“这你都有印象?”林敬言吃惊道。

张佳乐尴尬地笑笑,说:“我和大孙替你默哀了好久来着。印象特深......”

“但我怎么记不太清了?”林敬言有些迷惑。

刚出道就面对这样的强队,换做谁都会因为压力过大而记忆犹新吧。

可在他的脑海中,这段记忆却如同一朵浪花,早就随洪流远逝天际。

能想起的竟只有那喧闹的会场,耀眼的灯光,以及手中被汗水浸湿在帐号卡。

“我当时没紧张到手抖吧?”林敬言笑着问张佳乐。

张佳乐认真的回忆了一遍,一本正经有答:“有的吧。不信你问韩队。”

韩文清不假思索道:“有。”

你们不要这么直白好吗?林敬言欲哭无泪。但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。他也不在意了,便顺口说:“那肯定打得惨不忍睹。”

说完,他莫名有些后悔,生怕这几个耿直的家伙又说出什么扎心的话。

不料,连张佳乐都在这时沉默了。

惨得无法言说?

林敬言仿佛被当头一棒。

“其实还过得去。”过了许久,韩文清才开口道。

“那就好——你们别玩我啊。”林敬言松了一口气。

“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?”张佳乐轻声问。

“嗯,太久了。”林敬言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,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更多的片段。他反问张佳乐:“你呢?还记得吗?”

“唔......”张佳乐偿试着将记忆倒转,可眼前闪过的竟只有那个熟悉的背影。

那年,他们俩人一起出道,一起参加记者招待会,互相琢磨打法,创造出花与血交织的胜景,孙哲平张扬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起来。

张佳乐笑了:“有些事情,真的是想忘都难。”

而且,如果忘了你,我大概没有勇气走到现在吧。如果忘了你,我也不会肩负着骂名复出,重回到这片赛场,再次遇见你。

这一瞬间,张佳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。

“傻笑什么呢?”林敬言惊恐地伸出手,在张佳乐眼前晃了晃,“赶紧回去睡吧,省得明天早上神情恍惚。”

“你不也是!”张佳乐眨眨眼,说。

“那队长,副队,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。”林敬言说着,和张佳乐一起走出房间,顺手关上门。

走廊上寂静依旧,钟声依然缓缓奏着,窗外的灯光温柔地晒进来。将长廊分成黑暗两部分。

林敬言在前面走着,却听张佳乐轻轻地唤了他一声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“怎么了?”他转回头。

张佳乐低着头,神色隐藏在阴影下,令人难以捉摸。他的声音很轻很轻,随风而散。

“你说你不记得出道时的情景了......”

“那你还记得唐三打吗?”

 

如你所见,记忆并不是个靠谱的玩意儿。

但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不会忘记,只是暂时想不起来罢了。

总会有某个瞬间的某句话,让记忆的长河再次翻涌。

 

他做了个梦,梦中,有喧闹的会场,耀眼的灯光,以及被汗水浸湿的账号卡。

唐三打又一次倒下,眼前大漠孤烟的身形是那样高大,那样坚不可摧。

赢不了的......他的双手离开了键盘,眼神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。

第一场比赛就让他看到了自己与巅峰选手之间的差距,更让他再次审视了自己的天赋。

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,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心,疼得他微微颤抖。

观众的笑声那样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,恍惚间,有人在他耳边低语:

放弃吧。

你做不到的。

何必挣扎呢?

放弃吧。

他颤抖地伸出手,触上了键盘,差一点就打下了“GG”。

可就在着一瞬间,无意中的一个抬头,他看见了如潮的笑声中,有人高举着呼啸的队旗,用尽每一丝力量地挥舞。

战旗上下翻飞,每一下都打在他的心头。仿佛有人擂着战鼓,催促着他向前冲杀。

他咬紧牙关,握紧鼠标,操纵着唐三打再次冲上!两个角色又缠斗在了一起。

为什么弱者就一定要跪地求饶?凭什么小人物不能成为英雄?

难道只是因为你天赋平庸,就要注定一生平凡吗?难道普通人就不能拼尽全力,去做一场美梦吗?

唐三打一次又一次地倒下,一次又一次地爬起,一次又一次地冲杀。

他挣扎着,呐喊着,希望在这个真空的世界传递出一份信念。

绝不服输的信念。

 

梦中,他猛然惊醒。

眼前的会场依旧喧闹,灯光依旧耀眼。

但他知道,梦里梦外,已经过了整整九年。

他缓缓走入比赛席,登录游戏。

“你还记得唐三打吗?”张佳乐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中。

“太久了......”他轻声说。

“但我还记得。”

那不仅是一张账号卡,更是一份信念,一份他足足坚守了九年的信念。

画面中,冷暗雷毫不犹豫地正面冲上,铁爪闪烁着耀眼的光。

一如梦伊始的模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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